2018,文学之殇-凯发会员官网
人生就是大闹一场,悄然离世。
2018年是个伤感的年份。文学界和学术界,有太多我们熟悉的名字离开了我们。从年初的饶宗颐、李敖,到年末的金庸、萧逸,我们读着他们的书长大,如今不得不含泪要送别这些在中国文学史和中国学术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作家学者,实在是一件让人非常痛心的事。
真的,2018年,有毒。
“南金北萧”:逝去的武林
谁都没有想到,武侠小说一代宗师金庸去世不过20天,另一位武侠小说名家萧逸也离开了热爱他的读者。“南金北萧”同归道山,也许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吧。
1983年,香港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在内地播出,一时间万人空巷,黄日华饰演的郭靖,憨厚,正义凛然;翁美玲饰演的黄蓉,一句“靖哥哥”就可以给人留下铭心刻骨的印象。那是港风初渐的年代,金庸和港台文化一起,打开了我们看世界的心与眼。
也就是1983年前后,金庸的武侠小说风靡内地,从岳飞的一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出发,引出一段英雄儿女的故事,洋洋洒洒上百万言,将儿女情长国仇家恨敷陈得荡气回肠,问世间除了金大侠还有谁能当此大任?
全真教道士梁兴扬说,没有看《射雕英雄传》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全真教,原来王重阳和全真七子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我们何尝不是如此?金庸的武侠小说打开了我们通向真实历史的一扇奇异的大门。
和架空武侠小说古龙派不同,金庸的小说大都有明确的历史背景设定。《射雕英雄传》的时代背景为南宋初年,宋、金对峙,以及蒙古崛起的这一时段。《天龙八部》的历史背景为宋、辽、西夏以及大理等几个政权纵横交错的时代。《鹿鼎记》描写的则是清朝初年,满汉民族冲突的剧烈矛盾。
以江湖之远对抗庙堂之上,金庸的豪情在侠客具有的强烈的民族正义感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正如郭靖所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八十年代,随着金庸影视剧改编的方兴未艾,也引发了一波又一波的金庸热。其中,尤以徐克搬上银幕的《笑傲江湖》三部曲为武侠迷们津津乐道。可是,金庸对徐克却很不买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金庸直斥徐克“不懂武侠”:“我不喜欢他,他不懂武侠,把《蜀山剑侠传》拍得不知所云,而且把我的小说瞎改,把东方不败改成女人,并用一个女人来演,而一个男人的变性,在性格上是会有变化的,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复杂的,有变化、有过程的,是不自愿的,并不像电影里表现得那么简单。他后来还要买我的小说拍电影,我说朋友还得做,但是小说不卖给你了,合作的事情不做了。”
可是呢,也许是因为林青霞在徐克《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中塑造的女版东方不败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张纪中版《笑傲江湖》请茅威涛来演东方不败,金庸不仅没有严加苛责,反而赞许有加,可见其看法的转变。后来陈乔恩在于正版的《笑傲江湖》中出演东方不败,金庸和陈乔恩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两人成了相差55岁的忘年交,情同父女,所以陈乔恩每次到香港都住在金庸家。此时金庸咋不说于正和陈乔恩瞎改了?
徐克拍《笑傲江湖》已经是近30年前的事了,金庸也逐渐释怀。今年6月,《神雕侠侣》系列电影三部曲全面启动,并确定由徐克执导,这也是近30年后,徐克再度拍摄金庸作品。此外,徐克曾说《神雕侠侣》是自己阅读的第一本武侠小说,相信徐克导演也会在这部新片中再下功夫,期待早日在院线看到这部电影。
金庸,是香港新派小说的翘楚;萧逸,则是台湾新派武侠小说的代表。与金庸作品的磅礴大气不同,萧逸的作品典雅婉约,风格飘逸流畅,注重奇巧的构思和个性鲜明的人物以及人物之间的情感,所以人送雅号“情侠”。
萧逸以飘逸的中华文化底蕴和矫矫不群的侠骨英姿独领风骚。他笔下的主人公往往超越门派,但又情深意重。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从《甘十九妹》和《马鸣风萧萧》开始,我便有种觉悟,想将写作路线趋向有关人性的描写,阐释人性中种种的问题。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赞成时下所说的突破,我觉得人性本身就是一个突破,只要作者能够观察深刻、阐释精细、照顾到别人忽略的层面,那你便随时都在突破。”
萧逸的小说,虽然没有金庸的影响大,却也自成一派,金庸和萧逸的逝去,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这逝去的武林,已一去不复返了。
香港之殇,文灯不灭
2018年,香港是重灾区。
除了金庸,饶宗颐、刘以鬯和林燕妮三位著名学者和作家,都在2018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不得不让人感慨命运的无情。
2018年2月6日凌晨,国学大师饶宗颐在香港去世,享年100岁。饶宗颐,字固庵、伯濂、伯子,号选堂,生于中国广东省潮安县。著名国学大师,是享誉海内外的学界泰斗和书画大师。他在传统经史研究、考古、宗教、哲学、艺术、文献以及近东文科等多个学科领域均有重要贡献,在中国学术界与钱钟书、季羡林并列,被称为“南饶北钱”和“南饶北季”。2013年3月23日,在第五届世界中国学论坛中,饶宗颐被授予“世界中国学贡献奖”。
6月5日,香港著名随笔作家、曾与黄霑相恋多年的林燕妮因患癌症去世,享年75岁。关于林燕妮,流传着一个故事。有一次:倪匡跟金庸闲谈,谈到香港作家的散文。金庸说:“林燕妮是我见过的女作家中写散文写得最好的一个!”倪匡摇摇头说:“错了。”金庸一愕,问:“错了?”倪匡说:“你的话要省掉一个字。”金庸追问:“哪一个字?”倪匡说:“女字!”
在香港,林燕妮的作品可说是脍炙人口,深受读者欢迎。
3天后,只比饶宗颐小一岁的刘以鬯在香港东华东院逝世,享年99岁。当天,王家卫也在微博发文悼念刘以鬯,他写道:“所有记忆都是潮湿的——悼刘以鬯先生”。这句话的出处正是刘以鬯的小说《酒徒》。
在《花样年华》片尾,王家卫特别鸣谢刘以鬯。
刘以鬯老先生过世,友人送来一副挽联。上联是:“一百年关心九域,《酒徒》喻世,标同慧贤本色。”“一百年”,指他活了一百岁;“关心九域”,就是关心华夏。他的代表作叫《酒徒》,“喻世”是反映社会现实。“标同慧贤本色”,就是认同承续杰出传统文人的本色。下联是:“几千夜吮笔香江,《对倒》开新,领异才秀初衷。”“几千夜”,指他写了数十年。“吮笔香江”,就是在香港濡墨含笔,细致构思。他最有创造性、最有新意的作品是《对倒》,“开新”是创新。“领异才秀初衷”,即启发了年轻才俊,在创作上求新求异。横批:“文灯不灭”。意即他能够写出《酒徒》《对倒》凭的就是两点:承前启后,发扬光大。
他用意识流,主要着眼于人物在外界压迫下的内心冲突,而非信马由缰的内心潜流,因此,不惜精心剪裁,排斥杂乱无章。例如《酒徒》,即便采用意识流手法,技巧上也有逻辑,还安排了故事并引进了诗。《酒徒》创作于上世纪60年代初,被誉为“中国首部意识流小说”,入选“20世纪现代小说经典名著百强”,2004年香港导演王家卫在这部小说的基础上拍摄了电影《2046》。
刘以鬯被内地读者认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花样年华》。2000年,他的代表作《对倒》被香港导演王家卫搬上银幕,称为了那部经典的《花样年华》。《花样年华》片子有七个地方打了字幕,其中有三句话摘录自刘以鬯小说。王家卫说:“让世人重新认识,知道香港曾经有过刘以鬯这样的作家,是最让我开心的事。”
一年之内,饶宗颐、刘以鬯、林燕妮和金庸,香港学术、纯文学和武侠小说三座高峰的代表人物相继辞世,说2018是香港之殇,是一点也过分的。
奈保尔和李敖:放浪形骸的情场浪子
在西方作家中,今年去世的最重要的作家恐怕要说是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英国印度裔作家v·s·奈保尔了。
2018年8月11日,奈保尔在伦敦的家中去世,享年85岁。奈保尔曾经来过中国,2014年8月11日下午,坐在轮椅上奈保尔来到思南公馆宣传他的中文版文集。全程掌控奈保尔的是他的现任妻子、原巴基斯坦记者纳迪拉,这真是无法想象,因为年轻时的奈保尔是个出了名的放浪形骸的情场浪子。
奈保尔和第一任妻子帕特里茜娅相识于牛津校园。在长达41年婚姻里,他的第一任妻子一直默默充当他的助手、编辑,为他记录每一个写作素材,鼓励他的写作,如果没有这位女子在他的背后默默的付出,恐怕这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叫奈保尔的作家了。
可是奈保尔对他的妻子并不好,奈保尔公开承认虐待妻子以及经常有情妇,甚至承认他可能促成了她的死亡。除了经常在伦敦去找应召女郎以外,奈保尔在1972年开始迷恋上已婚的英裔阿根廷女子玛格丽特·莫瑞。这给帕特里茜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奈保尔常常在心理上虐待他的妻子,告诉她他很想念他的情妇,但他还表示,他需要她的妻子帮助他编辑他的书籍。
奈保尔结识第二任妻子后,立刻就和玛格丽特分道扬镳。1996年2月,63岁的帕特里茜娅因癌症去世。两个月后,奈保尔迎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巴基斯坦新闻记者纳迪拉。
这一回,奈保尔碰了上克星,一方面,奈保尔年事已高,不复当年之勇。另一方面,纳迪拉也确实非泛泛之辈。一物降一物,因果循环。
而奈保尔在结束活动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让人莫名感慨,他说:“人生苦短。”4年后,连这苦短的人生也结束了。这位放浪形骸的情场浪子,留下了精彩绝伦的小说,还有他的情史,又不知会为哪位小说家提供写作的灵感。
今年3月18日去世的台湾著名作家李敖也以情史著称,自古才子多风流,李敖正是以风流倜傥闻名于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和影星胡因梦之间的爱情故事。
1979年的一天,李敖给女友刘会云打电话,他说:“我爱你还是百分之百,但现在来了个千分之千的,所以你只能避一下!”
他口中所谓“千分之千的”,就是当时红透半边天的台湾美女明星:胡因梦。胡因梦当世绝色,追求者排队都排到巴黎了,何以竟垂青“进过宫”的李敖令人大跌眼镜。李敖总结为一句金句:“帽子歪着戴,老婆讨得快。”
1980年5月6日,两人正式结为夫妇,可谓闪婚,可惜好景不长,闪婚之后,是闪离!
两人离婚后不久,有一次,李敖跟一位刚考取空中小姐的可爱女孩在床上,随便聊天,她说:“李敖,你有许多优点,其中之一是你跟胡因梦离婚前后,她说了你那么多的坏话,可是你却不说她一句坏话。”
李敖以梁启超任公的两句诗作答:“十年以后当思我,举国若狂欲语谁?”
不论从李敖的回忆录还是从胡因梦的自传来看,两人的婚姻从他们结婚的第一天就注定了失败,大男子主义的李敖和同样自立自强的现代新女性胡因梦相遇,那就是火星撞地球,爱情来临时可能会彼此吸引,但当他们真的在一起时,他们就会发现,他们彼此,都是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难免要伤害对方。这是他们的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三个月的根本原因。
如今,李敖已驾鹤西去,胡因梦是否能释怀那些往事呢?逝者如斯夫,该释怀的终究可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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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
著名文学评论家,最早发现并评述了“新写实”,为“现实主义冲击波”命名;他跟踪共和国当代文学的步伐,对重要作家作品和重大文学现象,都做了充满生命激情和思想力量的及时回应。于3月31日因心脏病突发不幸去世,享年75岁。
红柯
原名杨宏科,1962年6月生,自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取材多来自新疆,主要作品有小说集《美丽奴羊》《黄金草原》等,长篇小说《西去的骑手》《大河》等。曾获鲁迅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等。2018年2月24日,红柯因病去世,享年56岁。
李希凡
著名红学家,曾就职于《人民日报》,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2018年10月29日,李希凡在家中去世,享年91岁。
沙叶新
国家一级编剧。其剧作《假如我是真的》《大幕已经拉开》《寻找男子汉》等,曾引起强烈反响。2018年7月26日,沙叶新去世,享年79岁。
二月河
本名凌解放,著名作家,因其笔下五百万字的“帝王系列”:《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三部作品,被海内外读者熟知,2018年12月15日,二月河病逝于北京,享年73岁。